秋雨——閉上眼,腦海中永遠不是現在的模樣,應該是:鄉下,舊式的農房,一個小女孩,趴在二樓的窗前。檐前,突出的黑色的磚瓦,雨水沿著屋檐滴答滴答——清新而又那么純粹。遠遠望去,都是山,山尖雨霧繚繞,不知是山穿透了云層,還是云擋住了山。山的顏色也不是蔥綠,更不是翠綠,而是被秋染成了深綠,讓人覺得厚重而又濃烈。或許這還是個下著秋雨的傍晚,近處幾家升起了炊煙,那煙和著雨,裊裊的,貌似一直延伸至了天邊,和山間的煙霧混成一體。小女孩,一低頭,發現檐下的廊前,趴著一只土狗,也很安靜,眼神中透露著一份懶散,眸子卻黑得很干凈。一切,都那么的自然、平和而又安逸,秋雨只是秋雨,她(它)僅僅只是在看雨。
秋雨,現在的模樣——
街邊,咖啡廳,一個女人,坐在一樓靠窗的位置上。桌子上,半杯早已冷掉的咖啡,她卻仍在用勺子輕輕地攪拌著。咖啡廳吧臺旁昏暗的角落里,一個鋼琴師彈著鋼琴,鋼琴曲是《kiss the rain》。驀地,女人放下勺子,順手優雅地夾起一根煙,放在嘴邊,點起,吸了一口,吐出,煙渺渺的,慢慢在空氣中消散。
這也是個下著秋雨的傍晚,天卻早已提前暗了下來,街邊的路燈已經亮起,燈光下的秋雨“絲絲入扣”,讓人覺得藕斷絲連、剪不斷理還亂、糾纏不休的煩躁,即使打著傘,卻總覺得雨絲是擋都擋不住地傾斜著往人的皮膚里鉆。路人行色匆匆,剛下了班,一臉的倦容;穿著雨衣騎電動車的,不停地按著喇叭,開得飛快,“吱”的一下濺起一地的水,往兩邊飛射,驚得路人直罵:“媽的,不長眼,開飛機啊!”馬路中央的車流也異常的擁擠,幾近堵塞,緩慢地往前移,倒是車玻璃前的雨刷在不耐煩、周而復始地來回搖動著,仿佛在催著:“快點、快點、快點……”這個下著秋雨的世界,一切,都那么的浮躁。
此時,鏡頭轉回咖啡廳,女人將煙蒂在煙灰缸中按滅,望向窗外,久久的,在昏暗的燈光下,在惆悵的鋼琴曲中,她似乎在回憶著什么,偶嘴角會揚起微笑,偶又眉頭緊鎖。她的嘴角揚起微笑,或許是想起小時候檐前的那場秋雨,當時的世界,那么美好靜謐;她皺眉,或許是看到眼前窗外的這場秋雨,想起了自己的成長,想起了生命中的那些過客,還有想起了曾經美好的但現在卻不得不忘記的事情。
檐前的秋雨在說什么?
它說摔了她,憂郁什么?
我手拿起案上的鏡框,
在地坪上摔一個丁當。
檐前的秋雨在說什么?
“還有你心里那個留著做什么?”
驀地里又聽見一聲清新——
這回摔破的是我自己的心!
生活中,你即使拋棄了眼睛看的見的,卻拋棄不了心里的,拋棄了心里的,卻連自己的心也一并破碎。
她沉浸在回憶里很久,不經意間,煙也是抽了一支又一支,星星點點,襯著她寂寞的臉,不知那微微的火星、縷縷的煙圈,在這個凄冷昏暗的雨天,有沒有哪怕一絲絲地溫暖到她的心。也忘了哪本書上曾說過:希望是火,失望是煙。生活總是一邊點著火,一邊冒著煙。而此時她的世界,或許在冒煙,而她正想努力地點起那把火,卻發現是如此的力不從心,無能為力,唯有的,只是心里那一聲聲的丁當和清新。
端起桌上剩下的那半杯咖啡,抿一小口,嘴邊回味的是冷冷的苦澀。幾乎被遺忘了的、趴在身旁的吉娃娃早已不耐煩,郁郁寡歡地發出“嗚嗚——”、“唧唧歪歪”的聲音,身體則在發抖。
坐很久了,不知不覺已進入了徹底的雨夜,窗外仍下著綿綿的細雨。女人起身,抱起吉娃娃,撐起傘,走出咖啡廳,融入了窗外這場秋雨中。
鏡頭從咖啡廳漸漸地拉長,她漸行漸遠,在影像中越來越小,幾乎快在人群中消散時,身旁的世界卻開始漸漸地模糊成了陰影,唯獨她的身影開始顯得清晰。她撐著傘,走著走著,仿佛回到了童年,她看到了通往過去的入口,那里透著明亮,一片深綠,一個小女孩,裊裊的炊煙,安靜的土狗,還有檐前的秋雨……